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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举报性骚扰女生、索要贵重礼物,这名央美教授回应了
2022-05-28

一名参与举报的学生告诉记者,处理结果是被校方口头告知的,未曾公开通报。“我们希望学校公开通报告知公众,这个老师是有问题的,别的学校不要再聘用他;更是要告诉以后的师弟师妹,遇到这样的老师,要勇敢的反抗。”

文|实习生吴苹苹谢婵记者盛倩玉

编辑|小豆

当陈述不断重复,重复,再重复,小羊一度觉得,自己快要麻木了——她清楚地记得每一次遭遇性骚扰的时间、地点和经过。

2019年6月10日,小羊和其他41名学生联名向中央美术学院递交了一份名为“关于中央美术学院姚舜熙教授违反政治纪律、工作纪律、生活纪律问题”的举报信。

此后,他们专门开设了微博“央美姚舜熙事件当事人”,一遍又一遍,向同学、家人、媒体,甚至所有人讲述他们的遭遇……

四个多月后,中央美术学院给出了内部处理结果,取消姚舜熙的硕士、博士招生资格,停止其所申报的研究项目。然而,学生们却一直没看到相关处理结果的文件和公示。

1月6日,南都周刊记者联系上姚舜熙本人,得到的回复是:“有事问央美纪委,我已通过司法维权。”之后,记者多次拨打中央美术学院纪委办公室和宣传部等部门的电话,截至发稿,未获关于此事的明确回复。

“让我摸摸你的心跳得快不快”

小羊,从开始的“不敢声张”、“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”,到如今,她决定“绝不妥协”。

2013年,小羊考入中央美术学院。大二那年,姚舜熙开始担任她的班主任。

2016年初,小羊大三。寒假结束的时候,姚舜熙让小羊前往他的工作室“交寒假作业”,一切并无异样。

当天看完小羊的画,姚舜熙笑眯眯地问了她一句,“哎哟,你寒假吃胖了嘛,过来让我抱抱能不能抱得动”。小羊心里顿时有些嘀咕,但老师毕竟已经55岁了,“可能也就是架着胳膊托一下,和家里长辈跟小孩子那样。”

但随后,姚舜熙却两个胳膊环抱,托着小羊的屁股,把她整个抱了起来。那时候还是冬天,小羊穿了很厚的长款羽绒服。她回忆,“抱起来的时候,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把手伸进羽绒服下面,在屁股那里摩挲了两下。”

当时小羊心里非常不舒服,感觉怪怪的,但没敢跟人说起,她说服自己,“老师可能就是不小心,没注意,就是把我们当小孩,喜欢跟我们亲近。”

但没过多久,又有类似的事情发生。这一年春天,班里同学们去漳州写生。姚舜熙是福建人,在当地有朋友,很快就组了酒局,带着学生入席。小羊是班里年纪最小的,姚舜熙就让她给客人倒酒,倒完酒还不忘让小羊喝,几轮下来,她被灌得迷迷糊糊。

回程车上,小羊坐在靠边角落上的位置,没想到姚舜熙一上车,就径直坐在了她的旁边。随后在路上,姚以关心的名义,一边说着“让我摸摸你的心跳得快不快”,一边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。

小羊觉得特别害怕,整个人的血液都冲上了头。“车上空间很窄,他的身子像一堵墙一样,就在你的身边,没有办法逃开,也不敢声张,只能紧紧裹住衣服,心里盼着赶紧到住的地方吧,结束这段该死的路程。”

没过多久,同一年夏天,姚舜熙再次要求小羊单独前往其工作室看作业。因为有前两次的经历,小羊有意裹着长袖长裤,蓬头垢面地去了。可姚舜熙看完了小羊的小楷作业,还是用手拍了拍她的屁股,一边笑着说:“看你这个字写的,说明你还是挺坐得住的嘛!”

类似的事情总是以“关心”为名,但小羊却本能的感到“不舒服”、“恶心”、“害怕”。后来,小羊逐渐知道,有类似经历的女生,远不止她一个。关系好的女同学们,私下之间还互相提醒,“注意防着他”。

学生们私下的交流记录。

石婕原本不是姚舜熙班上的学生。读完大二之后,她曾休学一年,2012年回校复课时,被分到了姚舜熙班上。

石婕告诉记者,姚舜熙比较排斥别的老师给他的学生上课,而对于她这种“从别的老师手里过来的学生”,姚舜熙惯用的口头禅是,“不是一个厂家生产的。”

大四那年,石婕被姚舜熙叫到自己工作室帮忙做了两周的PPT。在做PPT的间隙,姚舜熙会让她帮忙捏捏肩膀、颈椎。

“工作室里有一把很古典的椅子,姚舜熙就坐在上面,让我帮忙按摩。”然而,捏肩膀、颈椎的时候,“姚老师会反手摸我的屁股和大腿。”石婕觉得很“恶心”,读完大四后,也没再考虑读姚舜熙的研究生。

甚至还有日本留学生向记者回忆,“考研前几天,有一天晚上十点多钟,他给我打了电话,说他有急事,让我赶紧去他家里一趟。”姚舜熙当时对她说,要辅导考试的重点。

“最开始他确实是在为我辅导考试的重点,但后来他就开始对我做一些猥琐的行为,他把手伸到我的裙子里摸我的屁股,还非常用力。”

克扣百余张学生画作

除了性骚扰女生,一些同学还反映姚舜熙有克扣学生画作,和向学生索要贵重礼物的行为。

公开资料显示,姚舜熙于中央美术学院攻读了学士、硕士、博士学位,后又担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、硕士研究生导师,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花鸟画系主任。获奖作品极多,先后出版了数十本学术著作,还曾获得过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授予的“当代画坛百位杰出画家”奖章。

吴伟曾修读了姚舜熙的“摹古与现代——宋元明工笔花鸟临摹课”,当时他是班长。吴伟告诉记者,课程结束后,姚舜熙以优秀课程作品展为由,让他收齐班上同学的课堂作品并上交,一共是14幅。

“七位同学,每人一幅白描、一幅完整设色作品,都是工笔、绢本。作品耗时一个多月,有同学还加班熬夜画,结课后还继续画了好些天。”吴伟说。

但一个暑假过去,事情没有动静。8月29日,在学生们的多次要求下,学校召集参与举报的学生一起开会,给出初步处理结果。

那次会议上,中央美术学院安全稳定工作部部长、中国画学院党支部书记、中国画学院院长、党总支副书记告诉参与举报的学生,学校已经停止了姚舜熙的一切教学活动,永久剥夺了姚舜熙招收硕士、博士的导师资格,剥夺姚舜熙的教授职称。而处理文件则即将报批教育部。

“永久(停止教学)吗?”学生追问处理结果的时限。安全稳定工作部部长回复:“永久。”

但开学之后,事情的发展出乎大家的预料:姚舜熙的名字仍然出现在学院办公室流出的课表上。学生们向学校提出质疑,最终发出的课表里终于没有了姚舜熙的课程。

11月1日,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的会议室里,举报的学生们终于听到纪委老师“念出”最终处理结果:“经过讨论决定,我们取消了他的研究生导师的任职资格,停止了他的教学工作,取消了他在评奖、评优、职务晋升、职称评定、岗位聘用、工资晋级、干部选任、申报人才、计划、申报、科研项目(的资格),这方面的资格都取消了。关于党政纪的处理也会在党组织和行政的范围内进行。”

学生们要求学校把处理结果公示出来,这位老师表示,学校已经在研究完善相关机制,“为了学生(将来)一旦遇到这类的问题时,有解决的路径。”

学生们试图确认处理结果的时限,“取消他的研究生导师资格是吧?这个期限是多久?是永久的吗?”这位老师的回答是:“期限教育部规定上是有的。”学生们再追问,老师就让学生自己“去找一下相关的规定。”

一名参与举报的学生告诉记者,处理结果是被校方口头告知的,未曾公开通报。“我们希望学校能有个态度,对受伤害的女孩有个交代;也要公开通报告知公众,这个老师是有问题的,别的学校不要再聘用他;更是要告诉以后的师弟师妹,遇到这样的老师,要勇敢的反抗。”

张秋说:“作为他的一个学生,作为一个见证人,我不希望这样的人继续当老师,再去祸害别人。”

在过去的很多个深夜,张秋看到小羊在宿舍里崩溃大哭,有时一哭就是一晚上。“所以我不希望有更多的女孩子,碰见姚舜熙这种怪物。”

然而,当初联名举报的40余名学生至今没有看到处理结果的文书,姚舜熙本人至今也未向他性骚扰过的女生们道歉。

姚舜熙回应:已通过司法维权

小羊告诉记者,举报之后姚舜熙曾委托同学讲和。在小羊提供的聊天记录里,姚舜熙表示,“现在发生这种事,就是其他人带,他们会全力教你吗?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,和解万岁!”

同学也劝小羊放下以前的事情,回到姚舜熙门下。“我跟老师真的把所有解决办法都想了一遍,我们说你要是不愿意跟他,可以换导师。但是姚老师又怕别的老师不尽心教你”。

但小羊表示,“只要一天不公示,心里就永远放不下。”目前,小羊已经找了代理律师,这位即将毕业的女孩仍然在期待一个确切的结果。

1月6日,南都周刊记者联系姚舜熙本人,就被指控性骚扰一事询问相关情况,姚舜熙表示,“有事问央美纪委,我已通过司法维权”。

1月8日下午,记者拨通中央美术学院纪委办公室电话,工作人员以“纪委只负责办案,不负责对外宣传”为由挂断了电话。随后,记者又多次拨打中央美术学院信息公开受理/监督投诉处理办公室电话、宣传部办公室电话,均未接通。

1月10日,记者联系到小羊等学生的代理律师郭建梅。郭建梅表示,“(由于)性侵害行为是私密发生的,只有两个人,没有留下直接的录音或文字证明,目前直接证据确实不足。但是,可以通过一系列旁证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。而更多有过类似遭遇的学生可以站出来,提供更多证据或证词。”

郭律师说,目前,学校对于姚舜熙的处理仍然处于保密状态。这周,律师将前往学校与校方交涉,希望相关处理能公开公示,并希望得到姚舜熙的道歉。

郭律师表示,近年来,发生在校园的类似案例不断增多,存在一定的普遍性,目前较为重要的是通过公益诉讼的策略和手段进行立法倡导,推动相关防范机制的建立与完善。